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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異鄉人】反送中、一國兩制、世紀瘟疫:大時代下,在台港人的故事

這兩年對於香港人而言,想必是難忘的。

首先是在2019年2月,香港政府宣布修訂《逃犯條例》,開啟了香港人「反送中」運動的序章。6月間的609百萬人「反送中」大遊行、616破紀錄200萬人大遊行讓整個抗爭活動進入高潮。

(圖片來源: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高潮之後,抗爭運動經歷轉換形式、回到社區遍地開花;後來,陸續經歷港府撤回修例、港警暴力升級、港府頒布的《禁止蒙面規例》、區議會選舉泛民大勝、幾所大學校園內警方與學生的攻防戰;再後來,2020年6月中國人大常委會通過港版《國安法》,香港言論、政治空間與司法獨立進一步被緊縮、侵蝕,警方加緊搜捕異見人士……

整個反送中運動的進程,透過網路持續播送的片段,更快速、直觀地進入全球網民的視野,擴散、發酵成全球輿論現象。「五大訴求,缺一不可」「光復香港,時代革命」的口號、各地興起聲援的連儂牆、歌曲《願榮光歸香港》、港警擊發的實彈、不明原因死亡的學生、被爆眼的少女等人事物、關鍵詞、符號,也深深地烙印在所有抗爭港人與關注反送中運動者的集體記憶中。

(圖片來源: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而2019年12月在中國武漢首次被發現的冠狀病毒,把全世界帶入了瘟疫時代。藉助高度發達與普及的現代交通,病毒展現了驚人的破壞力,在不到兩年時間帶走了300多萬人的性命,全球沒有一個角落能夠倖免。這場世紀瘟疫也深刻地改變了全人類的生活與觀念,對頻繁、高速流動的現代社會中提出沉痛的拷問。

在如此劇烈變化的環境中,台灣之於許多香港人而言也有了不同的意義:一方面,台灣群眾在對中共的「危機感」驅使之下,高度關注並聲援反送中運動,對許多抗爭的港人而言可謂是守護自由、民主價值,對抗極權暴政的戰友;另一方面,台灣在過去長達一年多的時間裡一度防疫有成,成為國際間罕見未受大規模疫情侵襲之地。

某種程度上,台灣像是個安全、充滿希望的淨土,並因此為許多香港人所嚮往。

(圖片來源:KOKUYO,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這一點在我們所看到旅居台灣的香港人的故事中似乎特別明顯。身處異鄉的在台港人身上,也更多了一種掙扎、矛盾的心情,在不願歸或歸不得的家與容身之異地間來回擺蕩。而前述個人的喜好、選擇之外的種種因素,更加劇了這種掙扎。

這正是我們這一次「晚安異鄉人」企劃所試圖探究與呈現的:在此大時代下,身為異鄉人的在台港人,他們如何經歷、如何感受、如何回應。

無奈5月中碰到台灣爆發社區疫情,許多原訂計畫被迫中止。但收集到的故事之情真意切,使我們仍感到有義務要忠實呈現之。因此,我們篩選了願意公開的投稿忠實呈現,願讀者點開這些故事,能從中得到些許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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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just feeling pressure for simply walking on street in hk nowadays, indeed even I'm now in tw posting sth abt hk
rip for the land used to be with most freedom
But I miss mum's cook
(感覺現在只是走在香港的街上已經是一件充滿壓力的事,更何況我現在是在台灣說著跟香港有關的事情。
為曾經最自由的國家哀悼。
但我好想念媽媽煮的食物。)
我是3年前(2018)就已經來台讀書的一個香港人,原本是因為喜歡台灣,想要來這邊生活而選擇台來就學,沒想到兩年後,因為疫情,以及各種因素,讓回家之路變得困難。
原本計畫畢業後回港就業,但卻在快畢業的一個學期,突然因封關而趕在寒假結束前,收捨細軟(差點就想用逃難來形容)回台灣,生怕封關後無法回台繼續完成最後一學期的課程。
最後在畢業後,台灣本地的同學都紛紛回家,整頓一下再慢慢找工作。
而我,在台灣並沒有一家可以讓我休養生息,因為需要畢業證書才能找到工作,但要拿到畢業證書需要先退掉學校的宿舍,因此我在匆忙下只好找一個地方租起了一間小套房。
工作,只能之後見一步走一步,再慢慢的找吧。
但朋友們都會奇怪,為什麼不是先找工作,再找住的地方,不怕找不到工作嗎?
我怕啊! 但是我又能怎麼辦呢? 我是一個無法回家的人(因當時還拿著學生簽證,而當時的出入境政策是學生簽不能自由進出)。
在畢業後找工作的日子,真的很難很難撐過去,沒有到面試的通知,卻又怕家人會擔心自己,每天在視訊見面時總得假裝自己過得很好,這樣的日子只有約半個月,我也覺得我心理快出毛病了,而後來也真的是很幸運,才能找得到一份離住處不遠、又願意幫我申請工作證的工作。
但老實說,留台工作快半年,沒有回家見到家人快500天,每當工作、生活遇到挫折,每當大時大節,每當家人生日,等等各種節慶,都會很希望自己在家。
很久沒見的家人,白頭髮又多了很多,老爸也日漸消瘦,我不知道他們哪一天會身體出狀況,也不知道我到底何年何月才能回家。
或許有人說,那你直接回香港不就可以了嗎? 但現在的香港,容得下年輕一代嗎? 我希望疫情趕快過去,同希也奢望香港政府會好好反醒自己這一年半的各種行為、政策,讓香港人回家之路,不會再那麼遙遠。
我好想念香港,每一天都好想回家,但不能回家,
我很想念我的父母,我一個人在台灣求學真的很辛苦很辛苦,我已經因為太久沒回家跟研究所的課業太重患上我憂鬱症,
我這陣子真的不太好......
想家,想回家。
想念被家人照顧的時刻,想念香港日與夜。
Hi,我是白櫻,才剛剛大一而已,雖然說這九個月我成長了很多,但⋯⋯病情也嚴重了很多。
回想起中學三年級的時候,我確診了思覺失調症,但幸好接下來的三年在中學的時期我的學校給了我一個放鬆的環境讓我休息與學習,父母也讓我放鬆下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來到台灣可能是我對自己的期望太高了,加上家人不在身邊,我沒有辦法讓自己不做這麼多的事情,雖然說已經知道是哪一種類型的思覺失調症,但接踵而來的是抑鬱症和轉化症,我真的很怕趕不了回去香港接受治療,也很怕已經再也見不了父母和朋友⋯⋯
為什麼我們還留戀著被「白皮膚」的英國人殖民,
也不願意被同樣是「黃皮膚」的中國人殖民?
因為被「白皮膚」的英國人殖民,
我們過得很光榮。

為什麼人家一直都不要你,
你卻好像恐怖情人一樣纏著我們?
不要你是有原因的,
但你一直不會檢討自己,
只會一直檢討別人。
中國政府,你撒野撒夠了沒?

在香港叫「生存」,
在台灣才叫「生活」。

台灣的朋友看好了,
有朝一日賣掉台灣的人,
不是對岸的人,
而是一群貪慕虛榮的台灣人。
你看到他們一點一點在吞噬你熟悉的家,
但到你發現的時候,
只能眼睜睜看著熟悉的家面目全非。

台灣的朋友,
我們只能示範一次。

為你們帶來我很相信的一段話:
「起初,納粹抓共產黨人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共產黨人。

當他們抓社會民主主義者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社會民主主義者。

當他們抓工會成員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當他們抓猶太人的時候,
我沉默,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最後當他們來抓我時,
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Martin Niemöller 馬丁·尼莫拉
一年多沒回家了,從寒假等到暑假,再經過了寒假,差不多又要迎接暑假了,
一開始想著下次放假就可以回家了,但卻好像遙遙無期一樣,
到現在只希望想念的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希望明年可以回去看看我的家看看想念人們
似水流年(能代表香港人心聲的一首歌曲)
在台就學八年,從大學讀到研究所,從一開始的不喜歡,到最後不想離開,捨不得這裡的人事物,特別在同志這一塊,
在台灣可以很輕鬆的做自己,甚至在台北,西門可以說是同志基地!
能夠在街上擁抱,牽手等,一個很簡單的幸福!也有婚姻制度!
很希望以後可以和喜歡的人結婚!

謹此獻給彷徨、掙扎、艱難求存的異鄉人們。願榮光歸香港。

(封面來源:Photo by Pexels ∕ Jimmy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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