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人物故事】徐靖玟專訪：你我的愛戀與失去，徐靖玟的失戀日記
電影《戀夏500日》（500 Days of Summer）以男主角湯姆（Tom）與女主角夏莫（Summer）的愛情為主題。片中以跳剪、非線性敘事的手法描述兩人感情的各種階段，似乎喻示了感情並不總是線性發展，而是由跳躍、流動的相處互動、心境變化構成各種愛戀之「無常」。在徐靖玟首張個人專輯《聽某某誰說》的曲目間切換聆聽，或許也有類似的體會。
療癒系女聲出道作：一本歌者與聽眾合寫的失戀日記
被冠以療癒系女聲之名的徐靖玟，在2022年11月發行的出道作《聽某某誰說》即以「失戀」為主題。失戀與療癒，兩者乍看之下相互衝突，事實上，療癒意味著受傷、意味著有需治療之傷痛。而靖玟的這本「失戀日記」正是將療癒視為感情中的一個過程，在「失去」帶來傷痛後啟動。
細數專輯中的曲目，我們可能都能從中看到自己在感情中的某些面貌或狀態、尋得一些記憶的碎片：〈打聽〉描述在社群媒體時代戀愛、失戀的我們難以與對方完全割離；〈水星逆行〉訴說失戀後陷入低潮，看似「水逆」造成的磨難、痛苦，可能「只是應驗了預測」；〈我還能期待什麼〉呈現靖玟、也可能也是我們對於更美好、成熟的感情與未來的盼望，這樣的盼望、激情則在民謠風格強烈的〈我想飛進你的宇宙〉中達到高潮，彷彿已然重生、再次邂逅的我們……
「我也（在感情中）經歷過這樣子的循環，就是失戀、痛苦、療癒跟重生」——這本日記因此是由歌者與聽眾合寫、屬於每個在盼望與失望間徘徊的戀人。將自身的情感經歷與聽眾連結，這樣的代入、反身性或許是靖玟的情歌能唱進人心的關鍵。誠如靖玟自己的描述，「這張很像失戀日記的專輯，裡面紀錄了愛情不同階段裡面的樣貌，希望大家聽完這張專輯，可以找到屬於你的一首情歌。」
從自我表達到與聽眾共振：步入音樂產業的挑戰
與更多的聽眾接觸、產生共鳴，也是靖玟現階段作為簽約歌手的理想。「我是希望大家聽了這些歌，可以想到自己的故事」，靖玟提到了一個「社群」（community）的概念——基於自己的音樂而成的社群，而這也和她的專輯所希望達成的相呼應，「大家會有伴，知道自己並不是孤單的」。
但對靖玟而言，這些與獨立時期發表作品、辦演出有些不同。2015年與好友謝震廷合作〈你的行李〉中展現出清澈的嗓音，大概是多數人認識靖玟的起點。在接下來的數年，靖玟走跳於女巫店、河岸留言、海邊的卡夫卡等livehouse與校園專場，其翻唱作品則散見於StreetVoice、樂人TV等網路音樂平台上。
「我覺得以前我唱的是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想法，我想要讓大家知道的事情」，而現今則是有點「反過來了」，自我表達的慾望轉換成前述與聽眾共振的追求：「現在我會希望我唱的東西，是大家心裡在想的事情……我想要唱出大家的心情」。
而真正進入分工專業化的音樂「產業」中耕耘，也意味著全新的體驗與挑戰。「以前都是簡簡單單，找一個朋友加入，demo一把吉他+vocal、朋友之間互相幫忙……現在我們有非常多的團隊在合作。在編曲、製作上也有很多很棒的前輩、老師們來幫助我，然後還有很多宣傳、通告等等……」靖玟坦言自己曾經對截然不同的工作模式、心態會覺感到害怕，「我會擔心像之前一樣，自己太個人、太內心」。
《聽某某誰說》計畫延宕 靖玟：因禍得福，讓作品更好
除了心境之外，具體的挑戰亦包括演唱、錄音、出演MV等。靖玟提到錄製〈不存在的戀愛〉，要找到適合的嗓音詮釋詩人林婉瑜的詞，困難重重。「我在解讀這首歌的時候就遇到一點困難……所以我在揣摩聲音的時候遇到蠻多挑戰，就是我很容易唱得太平緩、沒有起伏。」最後，靖玟與製作團隊被迫在錄音室裡用盡方法，「不管是找衣服來扯啊，或是把燈關得很暗，或是要喝酒……」，才得到了滿意的成品。
除了獻聲，靖玟也擔綱了專輯中多首歌曲MV的女主角。「我其實蠻意外原來我要演這麼多MV」，靖玟出演MV的初體驗也相當逗趣。對她而言，最難的是哭戲：「那時候要拍〈水星逆行〉，有一場哭戲……後來包括〈打聽〉，有一段也是哭戲。哭戲對我來說的挑戰是我不知道我到現場的時候到底會不會哭出來」。
而最後完成哭戲，竟也是在哭不出的壓力之下歪打正著，放聲大哭。「別人問我說：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就說我只是真的很怕哭不出來，然後我就哭了……包括〈打聽〉也是，想到要出專輯的壓力，然後我就哭出來了」。
這聽起來雖然像是黑色幽默，但回顧專輯誕生的過程，確實是好事多磨。原訂於2021年的發片計畫因一場瘟疫而延宕許久，曾讓靖玟一度感到迷惘、焦慮。然而事後回想，靖玟對發片計畫的延期也樂觀以待，「我們多了空間跟時間，去讓作品更好」。例如〈我還能期待什麼〉的歌詞，團隊就花了不少時間更改，力求完美。在幾首單曲於2022年間相繼發佈後，完整實體專輯終於在年底與聽眾見面。
《聽某某誰說》的面世，顯示了靖玟確實具有面向市場、與聽眾產生共鳴的無窮潛力。靖玟的聲線細膩、溫柔、感情豐沛，能自彈自唱、也有創作能力，頗有文青唱作人的潛質。而從靖玟的音樂啟蒙、品味養成中，我們似乎也能看出她音樂風格由來的一些端倪。
文青歌手的養成：家庭啟蒙、蔡健雅與張懸、政大
談及自身的音樂啟蒙，除了擅長吹管樂的父親與愛聽西洋樂的哥哥外，靖玟也提及了一些創作歌手前輩對她的重要意義。「我一直很喜歡可以抱著吉他彈唱的歌手」，其中，靖玟特別點名了蔡健雅和張懸：「我記得2009年買了蔡健雅的專輯《若你碰到他》……那時候我覺得很崇拜、很喜歡。像張懸也是……我很喜歡去聽她『佈道』」，除了吉他彈唱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形象，靖玟也喜歡像張懸（安溥）那樣，透過talking來拉近與觀眾的距離。
大學時期，靖玟也加入了政大吉他社，認識了一群一起玩音樂的好友。「我覺得我在大學的時光充滿了靈感跟對音樂的熱情」，靖玟如此總結到在政大玩音樂、辦演出的時光。值得一提，專輯《聽某某誰說》收錄的創作曲〈我想飛進你的宇宙〉，就是靖玟在政大時期寫出來的。
她還特別提到大學時期參與籌辦政大金旋獎時的心情。儘管被分到不甚熟悉的工程組，還需要惡補器材相關的知識，靖玟仍相當享受籌辦的過程，「每次看到那些參賽者對音樂的熱情，我都會覺得很有活力」，感受一股充滿音樂熱忱的氛圍，也使靖玟獲益良多。
恰好晚安星球團隊中有不少政大畢業、在籍生，靖玟口中的金旋獎、羅馬廣場、戶外樂團演出很自然地勾起了大家的回憶，不禁敘起舊來。
「現在在音樂上遇到瓶頸的時候，我會回想那段自己的初心、自己對音樂的初衷——做這件事情是會讓我快樂的——政大對我來說的影響就是這樣」，靖玟形容政大時期的回憶時如是說。政大除了是記憶所繫之處，也是滋養靖玟音樂生涯的一小塊沃土。
愛閱讀愛寫字的文青：文字最能與自己對話
政大的其中一個「刻板印象」，即是充滿文藝氣息、盛產文青之地。就此而言，言談、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優雅、空靈文青氣質的靖玟似乎「應驗」了這個刻板印象。
而靖玟稱得上是歌手中的真文青之一，這點從她對文字的細膩感受、將閱讀作為日常中可見一斑。每個月都會買書的靖玟認為閱讀是她安穩自己情緒的最佳方法。「閱讀最最能夠讓我放鬆跟安靜下來。看書的時候就只有我跟書，然後我覺得整個腦袋都會比較慢下來。」
若有關注靖玟的Instagram，大概不會對她分享書的內容、手寫的歌詞或詩句等感到陌生。「文字是最能夠和自己對話的方法」，談到關於閱讀、文字對她的意義時，靖玟認為寫字對她整理自己的情緒、思維大有裨益：「我覺得我是一個必須要常常問自己問題的人。邊寫下文字的時候，我就好像可以邊回答一個問題，然後又接著下一個問題……就是讓他能夠變得是有組織的一件事情。」
在面對瓶頸、壓力時，靖玟也會寫下文字來調適自己的心情。「我覺得寫文字會讓我更了解自己的腦袋在想些什麼」。在一筆一劃間，靖玟釋放著自己的懊惱、沮喪，同時努力讓自己的理智運作。但靖玟不會強迫自己馬上振作，而是坦然接受、面對情緒襲來的當下，什麼也做不了的空白：「我覺得那個空白是需要的……要有一段時間讓自己冷卻下來，才可以再繼續往前走」。對靖玟而言，這些空白或許更常化為白紙上的筆墨。
結語：失戀的隱喻
也許和失戀的狀態類似，我們可能無法強迫自己在結束一段感情後，迅速開始一段新的關係。有些情緒需要沉澱，逝去的需要好好埋葬與祭典。
從專輯的題材內容、喜愛音樂品味與風格，再到她個人的處世態度中，隱約能看出靖玟身上堅定、沉穩、從容的特質。她可能不是總是衝得最急、最快的，而更像是懷揣著信念、整頓好自己，在往前的同時回首，溫暖踏實地一步步邁向尚未遇見但真實存在的更美好未來——就像每個失望過、痛苦過，卻仍在痊愈後再次奮不顧身的戀人。
電影《戀夏500日》以湯姆在工作面試時與Autumn的邂逅作結，頗具巧思——夏天結束了，秋天自然會到。沒有奇跡、沒有命定，只有在一系列巧合事件中抓住重生的機遇，再努力嘗試飛進另一個宇宙。
（平面攝影：阿寶 董昱新 IG @aboa_photography）
仍在史學之門苦苦修煉的碩士生。大學時學阿語，進而對伊斯蘭產生興趣。
關注伊斯蘭相關的各種議題，同時努力在生活中實踐人文學科的價值。
也喜歡電影、足球，十多年的槍手迷（Goon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