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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推薦】詩人夏宇淡淡的浪漫:五首最易入門的夏宇詩選

夏宇,原名黃慶綺,台灣現代詩人,自19歲開始寫詩,至今已出版了12本詩集。與夏宇詩初識於大學的一門課,當時老師帶來了一本她詩集《粉紅色噪音》,讓班上的同學傳閱,摸到這本詩集的時候,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夏宇一定是個很有趣的人吧?有趣的人寫的詩,應該也會很有趣吧?」

就這樣,我一步步地陷入夏宇詩的泥沼中,讀詩成為一件浪漫的事。夏宇說,她是誠心誠意為自己寫詩的,那我便誠心誠意讚美詩,讚美夏宇的詩。


①〈甜蜜的復仇〉

提起夏宇,大部分人首先想起的是收錄在《備忘錄》中這首經典的短詩——〈甜蜜的復仇〉。初讀的時候即被其標題嚇到,誤以為這是一首駭人的詩,畢竟那可是復仇啊!復仇又怎麼會是甜蜜的事呢?然經由細細品味,才終於讀懂夏宇的浪漫。

她耗費如此巨大工程醃漬而又風乾的目的,卻僅僅是為了將愛人的影子永久保存,老來回味,不禁讓人莞爾一笑,甚是可愛。而有趣的是,夏宇選擇永久保存的是愛人的影子,而非愛人之身軀。「影子」可被理解為與愛人之記憶,而由此也可知,詩人要麼早已失去自己的愛人,要麼即將失去。

這便是夏宇的溫柔,也是夏宇的浪漫。對於逝去的,她用最可愛的方式予以哀悼。每每讀到這首詩就彷彿看見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我們沒有醃漬,也還未老去,但等到老的時候,我們會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看著那張老照片,飲酒暢談,關於歲月的甜蜜與青春的復仇。


②〈就〉

〈就〉這首詩同樣收錄於夏宇詩集《備忘錄》中,全詩篇幅極短,僅有11個字。讀者對於此詩最大的疑惑在於「我愛你們」為什麼是句髒話?

有人認為愛是自私、是佔有,而「你們」是泛指,我不知道「你們」具體有誰、又是誰,但我愛你們。於是「愛」就被玷污,而「我愛你們」就成了髒話。另一方面,也有人這首詩是個文字遊戲,「我愛你們」是「就」說的,連在一起看就成了「就我愛你們」,具「只有我愛你們」之意,而當句子中少了「就」字之時,「我愛你們」就有了「無人愛你們」之意,因此「我愛你們」就是髒話了。


③〈你正百無聊賴我正美麗〉

〈你正百無聊賴我正美麗〉收錄在夏宇詩集《Salsa》中,它算是夏宇詩作中易於理解的詩,也是我私心最愛的夏宇詩之一。這首詩幾乎敘述了戀愛的全過程,兩人會先被愛神施予神咒語而相互吸引,而開始交換彼此的秘密,一個接一個地解開彼此身上的謎。爾後,咒語在柴米油鹽的侵蝕下終於解除,兩人回過神來時卻發現激情早已淡去,而這樣的感情於健康有害。而此時,就是萌生生小孩這個壞主意的最佳時機——淡去的感情需要第三者介入來滋養,反正你無事可做,而我正直青春年華。

很喜歡夏宇在此時中的淡淡嘲諷的筆觸,討論著的明明就是「戀愛、結婚、生子」這般甜蜜而又浪漫的事,但讀完全詩都仍舊感受不到一絲甜。我彷彿能看見夏宇高貴而優雅地在一旁觀看了這對或夫妻、或情侶經歷這一切後,輕哼一聲,給予他們一個輕視的冷笑。


④〈其他〉

〈其他〉是收錄在《備忘錄》中的第40首詩。這首詩簡單直接明瞭,在詩的開端即用排比手法,將9種日常生活中稍嫌繁瑣零碎的物件一一列出,雖未說明這些零碎物件的用途,但光看便能感受到這些物件給予人的不耐煩之感。因為它們都有規律,它們都是或需要、或即將被丟棄的物件。看至最後,「愛」排在了這些零碎物件之末,讀者便能敏銳地感覺到「愛」於詩人而言的意義,亦不過是件不被需要的物品而已。

讀這首詩總讓我想起《天淨沙·秋思》,它們都一樣短短的,都已景託情,而表達的情緒卻一樣準確。〈其他〉由頭到尾都未曾點破自己的感情狀態,讀者甚至無從得知詩人究竟是愛而不得或是被人拋棄,但卻也一點不妨礙讀者理解詩人愛的悲涼。


⑤〈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方式〉

〈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方式〉收錄在夏宇詩集《備忘錄》中,與前面幾首不同的是,此詩不僅意象完整,還極有畫面感。透過詩句,彷彿能見著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的愛人在她的鼻子處落下了一個吻,而後來那裡長出了一顆痘。少女將其視為愛情的結晶,細心照顧。爾後,少女院中的曇花開了,又凋落了,她鼻子上的那顆痘也是,而她悉心呵護的那段愛情,長度甚至還不如一現曇花。

夏宇的筆觸在此詩中也是淡淡的,她沒有可以渲染失戀的痛與傷,反而用「比曇花短比愛情長」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就此帶過,像是對稍縱即逝的愛情表示無奈,亦是認命。讀完此詩,耳邊都彷彿還能聽見詩中主角輕嘆的那口氣,是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樣式。

一直相信好詩如好茶好酒,它需要慢慢地品、細細地嚐,才能知道它的美之所在。而詩的魔法在於,就算你已經把它讀過千百遍,但只要你願意耗費靈魂與其交換,你就能在其中品出新意,或是終於看懂它的美,亦或是年紀漸長後終於看懂的深意,一切因人而異。希望看完這篇文章的你也能漸漸懂得在細雨濛濛的下午,拿著一本詩集,坐在咖啡廳裡點上一杯自己喜歡的咖啡,細細品嚐的浪漫。

(封面來源:Pexels / L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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