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ulgar savior inter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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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庸俗救星:「樂觀的悲劇演員」 為從生活中拯救自我而戰

樂團庸俗救星(Vulgar Savior)發行第二張專輯《Little Battle》。專輯名稱吸睛,讓人不禁好奇:這場little battle有何寓意、「戰場」在哪裡、交戰方又是誰?我們從此切入,與庸俗救星暢聊從大疫之際成軍至今的心路歷程,以及他們這幾年想要對抗、拯救的究竟是什麽。我們也很驚喜地發現,庸俗救星四位團員在個性、思維、處世方式上的差異,以及他們如何在這些差異中共同前進。

左起:主唱家耘、吉他手阿雷、鼓手允祈、貝斯手晧宇


《Little Battle》:生活是對抗庸俗的戰場

雖然生活中很多崩潰和挑戰,但是用樂觀積極的態度去應對。

主唱家耘在解釋專輯核心概念時如是說。誠如吉他手阿雷分享在專場時說過的,專輯名稱所對應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戰場」——要對抗、克服的事。在專輯發行之前,樂團經歷過一段內部重整、重新定位的過程,四位團員也各自有不同的經歷、面對人生的關卡——他們在三十初頭的年紀,有各自生活中的戰場要奔赴。

如對阿雷自己而言,他要打敗的是自己的拖延症;貝斯手晧宇則是要對抗「自我消失的過程」。「在成長過程中,『自我』正在一步一步消失,很多時候要跟時間、跟很多事情奮鬥。」晧宇提到小時候許多天馬行空的想法,長大後逐漸被封印起來了,「所以要拯救被社會消磨後的自己」。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追求全壘打?安全上壘不行嗎?」提及拯救庸俗的自己,家耘提起是枝裕和的《比海還深》帶給她許多安慰的一句話。平凡沒有不好,自己能拯救自己就好。「永遠都會有比你更強的人,如果你一直跟別人比較,這樣根本沒辦法活下去。」鼓手允祈也呼應了「拯救自己」這一命題,認為與其無止境地跟別人比較,不如專注在自己身上。

「樂觀的悲劇演員」是庸俗救星給自己貼上的標籤。從上述回應中可見他們對生活挑戰、對庸俗、對拯救的深刻思索,而他們也正努力找尋面對挑戰的方式。對生活的奮鬥,之所以是「Little」battle,或許在於他們「用大事化小的心態」去面對這些看似沉重的挑戰。


混搭、拼貼的美感,庸俗救星迄今集大成之作

而回到專輯文本上,《Little Battle》呈現出一種混搭、拼貼的美感。最直觀的體現或許在於專輯裝幀——洛可可風格混搭手榴彈、左輪手槍等帶有西部色彩的設計元素,造就華麗而略帶神秘感的視覺體驗。歌詞本也加入遊戲角色設計的小巧思:四種角色的優缺點、各自擅長的武器,對應四位團員的性格特點。

曲目上,既有較接近典型「庸俗救星式情歌」、講述等待與守候主題的〈熱海一號〉;也有在音樂上更多突破、表現出樂團成長的〈Little Battle〉、〈多巴胺之歌〉。此外,〈你在哪裡?我去找你〉與〈我在這裡等你〉,則是更接近華語流行音樂口味、能合主流聽眾「耳緣」……對從上一張被吸引的老聽眾與第一次認識庸俗救星的新知而言,都算是應有盡有。無怪乎家耘直言這是一張「集滿庸俗救星所有武器」的集大成之作。


就此而言,把不同的元素、性格融進一個框架、一張作品裡進行表達,庸俗救星似乎信手拈來。毫不誇張的說,在文本之外的庸俗救星本身也是一種拼貼的火花——體現在作為團體的庸俗救星之下,作為個體的四位團員。

如何面對「迷惘」?

在三十歲徘徊的人生關口,庸俗救星用化為音樂的武器,應對生活的種種挑戰。但在名為人生的持久戰中,難免感到迷惘,庸俗救星們又如何面對?阿雷和晧宇的方式不約而同,都與音樂有關:前者寄託在聽到喜歡的音樂帶來的悸動與救贖感;後者則是以寫歌紓解對生命的困惑與迷惘。

惜字如金的允祈則是羽球愛好者,聊起羽球時話匣子一下就開了。「但打羽球是很貴的運動,(迷惘的時候)還不如練鼓算了。」


「逃避吧!當爸媽的乖女兒。」家耘直言不諱,近期感受到最強烈的迷惘,是在專輯錄音的時候。他回憶起回家路上打電話給爸爸撒嬌,還有專場結束後媽媽幫忙拆頭髮。「因為平常很難卸下自己的武裝,回家當個撒嬌的女兒,就好像自己還沒長大,有種充電的感覺。」這種小心思,或許是很多獨自在外打拼的子女所共有的。

各自不同的音樂啟蒙與喜好


庸俗救星四人的差異,也可見於他們的音樂養成背景與喜好上。家耘小時候非常喜歡方大同,唱腔也受他影響;後來則受盧凱彤啟蒙,「讓自己萌生開始寫歌的念頭」。晧宇提起四分衛的影響,尤其是被他們第二張專輯中的直白、純粹打動,「後來看他們的MV,才發現玩樂團是很帥的事情」。後來影響自己寫歌、演奏最多的則是Stevie Wonder、Jamiroquai;阿雷則偏愛南方搖滾、鄉村搖滾;允祈則是在加入庸俗救星後更常接觸wave to earth、hyukoh等韓國樂團的音樂。

而韓國音樂——更準確來說韓國獨立音樂(K-indie)——也正是庸俗救星目前音樂上的共同焦點。他們四人也分享了近期關注包括韓國在內其他各國獨立音樂的動向,包含馬來西亞有許多出色的樂手。他們關注的觸角之廣,喻示了樂團未來發展的企圖心。問及接下來的計畫與目標,庸俗救星也表示希望追求跨國合作。如他們在今年浮現祭結識韓國團體87dance,雙方都期待能再開啟更多交流。


而團員們如此不同的音樂喜好與背景,是否會影響庸俗救星日後的音樂風格,或帶來新的突破?對此,家耘表示庸俗救星「現在需要的不是突破,是聚焦」。團員們也都認同,庸俗救星至今仍難以用特定曲風來定義。「不知道怎麼定義自己時,就說是另類搖滾」——晧宇略帶自嘲般地如是說。或許嚴格定義出一種風格不是必須,更重要的還是不斷嘗試、摸索。


團體生存之道——求同存異,共同前進

無論是現階段面對的生活挑戰、面對迷惘的方式,還是聽音樂的習慣、品味,四人看起來都是如此不同。晧宇直言四人都是個性相當鮮明的人,但遇到團體的事,還是會互相讓步。「畢竟終極目標就是要這個團隊順利走下去,然後賺大錢」——看似很庸俗的說法,實則解釋了彼此為何能互相讓步的關鍵。

家耘也呼應此點,認為四人都「不是太自溺、太利己主義的人」,在溝通、協調時並沒有太多drama。她打趣地提起某次允祈因工作治裝的事而不高興的經歷,允祈有自己跑開、消化情緒的方式。「不能因為對方聽了會不開心就不說出來。」這些軼事、互嘴與玩笑背後,是很基礎、卻不一定每個團體都能做得好的相處、溝通之道。團員們都坦言在練習如何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情緒——這也是成長的功課之一。


面對庸俗、對抗庸俗,為拯救自己而戰

從前面提到的韓國獨立音樂、海外合作中,不難發現庸俗救星對於下一步的計畫是相當明確的。他們的樂團生涯正冉冉而起,也似乎找到了各自生命中想要對抗、拯救的事物。在訪談尾聲給自己一段話時,庸俗救星不改風趣,都給出挺「庸俗」的punchline:

「錢能解決的都是小事。」——這讓晧宇開始意識到,有時候是能買到便利的;「我要寫一首英文驚世巨作」——家耘則是很實際地為自己定下寫出一首英文歌詞的目標;「不拖延,不拍謝。」——拖延症嚴重的允祈表示近期開始嚐到提早做完事情的甜頭,感覺還不錯。

「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最需要的人就是自己。」阿雷的總結巧妙地扣回團名「庸俗救星」的意涵——解救庸俗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庸俗的自己。道得酒中,仙遇花裡,雖雅不能離俗。雅和俗本來就是相對的事。惟有真誠地面對眼前的俗,才能成爲自己的救星。

(封面、內文圖片來源:董昱新 拍攝)

✎ 專訪人物_ 庸俗救星 Vulgar Savior
✎ 現場訪問_ 李烈寬 黎佩汐 鄭伃庭
✎ 採訪撰稿_ 李烈寬
✎ 圖文製作_ 黎佩汐
✎ 社群宣傳_ 鄭伃庭
✎ 靜態攝影_ 董昱新
✎ 特別鳴謝_ 聲色 Sounds Good 提供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