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號樹洞】的故事：讓傷痛被承認，鄭家純的勇敢成為受害者的堅強後盾
今年年初，鄭家純的「尾牙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從闡述事實，指控加害者到辦展，鄭家純的一舉一動引來外界批判。蹭熱度、為選舉做準備，還有質疑展覽的「作文比賽」，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質疑者眼中可以完全忽略「性侵/性騷」（以下統稱為性暴力）給一個人帶來的傷害，轉而當起正義魔人，不假思索地留下和鄭家純「一較高下」的文字。有些句子看似有理、看似對被指控的加害者將心比心，另一方面也揭露社會在性別教育上，仍然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當一個普通人受到性暴力，他說不出口，
礙於家醜不能外揚、礙於傷害造成的恐懼、礙於檢討受害者的批評；
當一個公眾人物受到性暴力，他更難說出口，
礙於質疑者的眼光、礙於性別教育落後給他們社會壓力、礙於新聞媒體的不重視，把性相關的傷害，報道成八卦的羞恥感。
跟人爭辯很難、很累，所以很多受害者不得已吞下所有傷痛，然而這些腐蝕在心裡的事實，不會隨著時間淡去。沒有人告訴他們「你沒錯」，因為從鄭家純的經歷就讓我們看到，「檢討受害者」的行為仍然還在這個社會血淋淋上演著。
一個幸運、未曾經歷如此傷痛的旁觀者，踏入展場尚且需要鼓起勇氣。我很難想像鄭家純，乃至樹洞裡那一個個受傷的靈魂，到底如何經歷這些事，再把真相還原，呈現在這裡。鄭家純的勇敢建起一座屬於受害者的森林，將這些受到輕視的傷痛藏進樹洞裡。每一個被揭開的傷口都是難以言喻的，當它們化作文字，也許變得雲淡風輕，然而【38號樹洞】用盡力氣想讓世界知道，這裡每一份證據都代表著一個受傷的靈魂，在他們拿起筆寫下這封信時，背後所包含的情緒和衝擊，絕對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容易。
踏入展場的人沒有一個是舒適的。雜草、枯葉、滿地的木頭和石子，在達到人數上限的展場內觀望樹洞，每個人踮腳、蹲下、歪頭，費了許多力氣，也未必能將所有傷痛看得仔細。展覽中的100多封信件，我看不完，也沒有勇氣看完。有一些看不到，好比他們內心最暗的角落需要社會花點力氣才能觸及，也或許暗喻著，有些人永遠無法抵達。
他從衣櫃裡拿出一本剪貼簿，
裡面有滿滿從雜誌與報紙剪下的小男孩裸體剪報，
他跟我說，
「你看，他們都裸體了，沒什麼好害羞的。」
有天我跟弟弟在午睡，通鋪床上只有我倆，
昏昏沉沉中，一隻手摸上我的大腿，
伸進內褲裡繼續摸著臀部。
我醒了，看見他的臉。他又把我抱上膝頭，中間發生什麼已經記不清楚，
只記得他舌頭很大，伸進我嘴裡，
塞滿了我的嘴，又一直攪動，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我明明沒做錯
為什麼我的罪惡感
卻比誰都還要重
樹洞裡的信有的用手寫，有的用打字；
有的把故事描寫得雲淡風輕，有的鉅細靡遺。
性暴力的傷害不僅僅在於當下的委屈、羞恥，更多經驗是發生在還未懂事的年紀裡，有些人會察覺那樣的舉動讓他不舒服，有的甚至沒有意識到這就是性暴力，多年後回想起來已經難以啟齒。又或是當下將事情告訴父母卻不被重視，連最親的人都不保護自己，他們還能對誰說？然而最讓人感到悲痛的除了性暴力事件的發生，還有社會的不理解，冷眼旁觀、一笑置之，都是造成二次傷害的兇手。
通往B1展場的是一條文字隧道，作為連接兩個空間的地帶，這裡充分留下1樓信件給人帶來的震撼，同時融入B1的溫柔力量，治癒經過這裡的每個人。
牆上的手寫字由文字藝術家《今晚我是手》從信件裡截取，真實的語句蘊含了很大的力量，它確實地表達慰藉、承認傷痛，有些字可能不溫暖，卻真真切切感受到彼此同在。
「一顆顆破碎的心，依然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用盡全力勇敢發聲，使疼痛成為最堅毅的力量，我們沒有理由再當一個沈默的人。」
—《今晚我是手》
B1充滿了各種柔軟的元素，花草、白砂和兩幅文字，相比起1樓的壓迫不安，B1的幽靜讓人瞬間得到喘息。天庭的花藝作品援引希臘神話中泊瑟芬（Persephone）蓋尼米德（Ganymede）的故事，以去性別的形象刻畫綻放的人像。
有了縫隙，陽光才能照進來；
有了縫隙，花草才能生長出來。
這幅面容也許百孔千瘡，也正因如此才能盛放。
【38號樹洞】最後的神來之筆是鏡屋。
走入鏡屋可以看見好多個自己。
那些外人不曾見過的，或是自己不敢面對的，在鏡與鏡的映照間投射出更多反思。
經歷這些事件的每一個都是最平凡的人，也反映了性暴力在日常的發生有多平凡。
拿起筆留下信件，或是拿起電話留下語音。
那些在現實中不敢說的話、那些在平日裡被埋藏的情緒，
在這裡，全部釋放。
每一個投遞信件、前來觀展、留下訊息的人，都是這場革命的一份子。
白砂留下的足跡見證傷痛，鄭家純的勇敢和用心更是讓社會見證了一次歷史性的震撼教育。
每個人都不能對性暴力事件保持事不關己的態度，無論你是受害者、行動者、旁觀者或是質疑者，在性平教育尚未普及之前，我們對性別的想法、行動和理念，代表了下一個世代究竟會將歷史改寫，還是悲劇重演。
【38號樹洞】展覽來到倒數第二天，不少人趁著最後的機會前去觀展。觀展時間不限，展場外長長的人龍似乎寓意著，在性平教育的路上我們一行人都在前進。4/15展覽最後一天將會有一場閉幕講座，由研究家庭內性暴力以及精神分析的彭仁郁博士 ，與活動協力者、作家房慧真，一起談談這批信件背後所傳達的訊息。
非常推薦有時間的朋友前去觀展或參與講座，勢必深有感觸。若無法到現場觀展，也可以到鄭家純IG @ili.cheng 查看精選限動或看看志祺七七的開箱影片。
【38號樹洞】閉幕講座資訊
講題：寄往樹洞的袒露之心－信件背後的訊息與意義
對談：彭仁郁、房慧真
主持：鄭家純
時間：4/15 19：00~21：00
*講座不需報名，配合防疫措施，場內有限制人數。不會開線上直播，禁止現場拍攝講者及錄音錄影，之後會整理成文字檔，放在38號樹洞網頁。
（封面來源：Instagram/ @鄭家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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