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異鄉人】SHIO郭修彧專訪:擁抱「不用想太多」的精神 才能開拓更多可能性
大大的眼睛、親切的笑容、帶磁性的嗓音、平易近人的態度——這是SHIO郭修彧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在炎熱的台北,我們用「高純度」的馬來西亞口音認識、交談著,完成一次輕鬆愉快的「晚安異鄉人」專訪。SHIO毫無架子地關心著我們在台灣的生活、事業,也讓我們更肆無忌憚地與她閒聊、親近。
在那個空間裡,戴佩妮欽點愛徒、兩張個人創作專輯、兩部電影主題曲、金曲新人入圍等耀眼的履歷,絲毫沒有產生任何隔閡。對我們而言,與人互動時的真誠,是SHIO最顯著的特色。我們也因此對SHIO精彩的異鄉旅程更感同身受。
故事大概可以從SHIO遠在柔佛的家鄉開始說起。
王佐之才的名字,不太乖巧的小孩
「我叫SHIO郭修彧,《三國演義》裡荀彧的『彧』」,SHIO或許已多次重複這段名字的典故,而多數三國迷或許也是由此識得「彧」字,「爸爸媽媽那時候應該是看太多《三國演義》了」。
背著東漢著名「王佐之才」名字的SHIO形容自己是個「不太乖巧的小孩」,特別是在與父母說話時容易大小聲,那是因為面對家人的SHIO更自在、更舒服,更容易做自己,「跟爸爸媽媽有時候(相處)太過舒服了,變成我不怕表達自己,但表達的方式又不對的時候,就會講很多不應該講的話」。
儘管SHIO形容自己「不是一個很好的女兒」,但言談間不難發現其實SHIO跟父母、兩個哥哥的感情都非常好、非常親密。特別是在提起與二哥修篆的電影《光》合作,為患有自閉症的大哥修鍇創作主題曲〈抽象圖〉時,SHIO大談與兩個哥哥相處的點滴、一起見證大哥成長、漸漸克服人際交往障礙,令人動容。
留學台灣的父母與最初的台灣印象
父母除了賦予一個頗具特色的名字外,也給了SHIO最初的台灣印象。她在8歲時曾隨父母重返留學之地,第一次看到野柳女王頭、阿里山的美景。而最令SHIO印象深刻的是台灣的冬天:「我已經完全忘記那時候人在台灣的感覺,我只記得一件事:台灣有冬天,我好開心!」「看大家穿那種冬天的衣服,(感覺)很好玩。」除此之外,台北捷運、隨處可見的便利店所代表的便利性與生活機能,也讓SHIO印象深刻。
寒冷的冬天、大城市的便利,是SHIO童年記憶中的台北。十幾年後回到台北,這些對她而言依舊如故,構成了她所熟悉的台北部分。不同的是,這次牽引她到「重返」台北的,是一段混合著機運、勇氣、冒險精神的音樂之旅。
翻開SHIO的音樂歷程,可以看到眾多音樂、文化元素的交織:從小學古典鋼琴出身、中學階段自學吉他;大學主修現代樂小提琴與鼓;她首次以歌者身份在歌唱電視節目《非常好歌》中曝光;而她開始創作、初次發表自創曲,則與動漫、角色扮演(cosplay)有關。SHIO回憶其創作生涯的濫觴,是為動漫《犬夜叉》(Inuyasha)寫歌致敬(tribute),並在動漫展「Comic Fiesta」上與其他同好分享。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覺得我想要寫歌,讓大家可以一起感受歌裡面想表達的感覺……就是可以陪伴大家一起感受一個感覺。」從此,動漫打開了SHIO創作的按鈕,「寫了(《犬夜叉》)那首歌之後,接下來就是不停的,看了一個動漫再寫,再看再寫、再看再寫……那段時間應該是我寫歌最活躍的一段時間。」
心思細膩的「靈感派」創作者
從被動漫感動出發, SHIO已走過一段相當令人稱道的創作歌手之路:來台發展短短數年內,發行《抽象圖》(2016)、《盲點》(2019)兩張專輯,更以前者入圍第28屆金曲獎最佳新人獎,並斬獲Freshmusic Awards 2017年度最佳新人。此外,SHIO還為《光》與《夕霧花園》兩部電影創作了主題曲,可謂創作能量十足。
儘管如此,創作對SHIO來說仍是難以信手拈來,或是靠習慣硬逼出來的。SHIO坦言她是「靈感派」的創作者,而靈感來源往往是讓心情感受大幅波動的事物,「要受到一個很大的打擊,或者感覺到一個特別快樂的東西,我就可以把這個心情很快的寫下來」,當靈感一來,創作就可以很快完成,無需藉助太多儀式或習慣,「我寫歌沒有一個儀式、習慣……突然間靈感可以很快就來,然後可以在一天或者半天、兩個小時內寫完一首歌的那種。」
這與我們過去訪問過如陳威全,那種強迫自己每天坐在鋼琴前寫出一段旋律的方法截然不同。SHIO表示她也曾嘗試過,但這似乎不是適合她的方法,「我有一些寫歌的朋友跟我說,『今天如果我要生一首歌出來,就可以生出來』……我嘗試過了,坐在鋼琴前面,就一整天坐在那裡,然後到最後就覺得很失望,為什麼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對她而言,更深入、更能產生共鳴的作品,來自對生活的廣泛接觸,以及對他人情緒的共感。這種細膩的情緒感應能力,是她最重要的創作養分,讓她得以寫出像〈送行者〉那樣深沉、情感強烈的作品,或是將極其日常而瑣碎的生理現象幻化成〈出來〉裡頭精彩的旋律。
與恩師Penny「一見鐘情」、勇闖台灣
從迄今的成就看來,SHIO絕對擔得起「創作才女」的稱號。而在這個過程中最具傳奇色彩的,莫過於與「師父」Penny戴佩妮相遇的過程。據聞,Penny在娛協獎聽了SHIO一分鐘演出即決定「閃簽」。對此,SHIO謙虛表示「沒那麼誇張」,表示「常常看到一些文章寫可能5分鐘,然後有說3分鐘,現在就變到1分鐘了,更厲害」。
無論如何,那確實稱得上「一見鐘情」,從此奠定了兩人深厚的師徒情誼。談及Penny對自己的欣賞,SHIO仍表現得受寵若驚:「我就覺得『怎麼會是我?』當場身邊那麼多那麼棒的音樂人,為什麼Penny姐會看上我?我到今天都還會問這樣的問題……」
對當時的SHIO而言,她正在面臨人生的重大抉擇,「我就回家,然後考慮、跟家人聊一下,但我就是沒有完全猶豫,就覺得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我那時候還沒有消化」SHIO在接到邀約後,沒有猶豫太久,就決定跟隨Penny來台發展,「那時候就說:好,既然Penny姐邀請我跟她去台灣玩音樂,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跟她學習,所以就這樣就 ok了。」
儘管有勇往直前的勇氣、有童年時期對台灣的模糊印象,這一切對於大學剛畢業的SHIO而言仍是新的挑戰,例如在未曾系統學習中文的前提下來到一個近乎全面中文的新環境;例如發展音樂事業需要克服一直以來的內向性格、人群恐懼症……此時,Penny除了是音樂事業的伯樂,更扮演家人的角色,陪伴SHIO面對工作與生活的種種困難:帶她去吃飯、帶她看展、看演唱會,帶著她參與自己專輯的製作等等。
「(Penny)常常帶我去看展覽、去看演唱會……讓我看、讓我去感受到怎麽樣處在這麽大群人裏面。她會問我:『是不是很多人?你是不是也一樣沒事?』……我慢慢地發現我可以照著她講的這些話,告訴自己『不用擔心、不用怕』」。
不管是克服人群恐懼、慢慢習慣在大群觀眾面前表演,還是加強用中文寫歌、對話、接受訪問的能力,總有Penny悉心指導、參與,甚至在SHIO面對瓶頸、寫不出歌時,Penny更鼓勵SHIO擱下工作回家充電、調整狀態。談及這些,SHIO的感激、珍惜溢於言表。對她而言,Penny是伯樂、恩師、是摯友。
人在異鄉:語言文化適應、克服恐懼與倒立「郭下巴」的誕生
Penny豐厚的羽翼呵護著SHIO在異鄉迅速成長,成為台灣樂壇中的璀璨新聲。然而,有些事情還是得靠自己。在受Penny照顧的同時,SHIO也意識到自己必須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不辜負這趟旅程迄今的幸運。
而就像當初毅然追隨恩師腳步的決定,SHIO在台北異鄉的工作、生活適應也全憑一股無所顧忌、輕裝上陣的衝勁:不懂得認字點菜,那就選擇有圖片的餐廳,或是在不斷累積的用餐經驗中增加詞匯量與「菜單」;不會寫繁體字,那就在每次創作、書寫時重複轉寫的過程,字字斟酌,臻於完美;害怕直播時跟網友互動,就索性開發出「郭下巴」角色,放開來唱。
關於「郭下巴」,依然令我們驚訝且難以置信的是,它居然是真的是倒立形成的!當SHIO錄製一段「郭下巴」的歌唱影片,她必須全程倒立,以讓角色的五官看起來是正常的。至於為什麼是下巴,SHIO表示是因為害怕「面對」觀眾怯場:「這樣我遮著臉還可以唱歌,我沒有那麽怕、那麽緊張,又可以靠近鏡頭,我就不用擔心要跟人互動……但又要唱歌,所以就留嘴巴,然後(下巴)黏兩顆眼睛,倒立過來唱歌。」沒想到一次克服鏡頭障礙的妥協方法竟歪打正著,成為SHIO獨具特色且頗受歡迎的角色。
結語:不用想太多,做就對了!
在訪談尾聲,SHIO給自己的一句話是「請你不用想太多」。這句話後面或許可以多加一句「做就對了!」——從開始為動漫寫歌、到決定跟隨Penny到台灣發展音樂事業、再到面對異鄉生活的挑戰、或是開闢新的事業方向,SHIO始終貫徹著如此瀟灑、無懼挑戰的冒險精神。即使偶爾流露出雙魚座的多愁善感、鑽牛角尖,SHIO仍以樂觀、忠於熱忱所在的態度抗衡。她的故事告訴我們,有時候「不想太多」,才能有更多可能性。
如今,SHIO正專注朝向電台主持人的方向發展,在ICRT上有兩檔節目播出。我們也期待SHIO將來持續推出音樂作品,讓聽眾再次欣賞到SHIO溫暖的文字與聲音。
(平面攝影:阿寶 董昱新 IG @aboa_photography)
仍在史學之門苦苦修煉的碩士生。大學時學阿語,進而對伊斯蘭產生興趣。
關注伊斯蘭相關的各種議題,同時努力在生活中實踐人文學科的價值。
也喜歡電影、足球,十多年的槍手迷(Gooner)。